皇帝既然打定主意这么做了，就一定会找机会问责燕云昭，没有机会，那就自己创造机会。
“陛下定不会让九皇子过的安生的。”崔皇后的声音传来，“就算九皇子不出错，也会有人挖好了陷阱等着他跳，他就是陛下用来反击世家的筹码。”
谢瑜抬起头，看向崔皇后：“娘娘既已猜到，可是会提醒九皇子？”
崔皇后没有犹豫的摇头。
谢瑜更是不解：“娘娘您也知道，若是九皇子真的在前线失利，陛下会问责世家，还会讨价还价，为何就不能提醒他一番？眼下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，世人皆知陛下迫于世家压力，将九皇子送去北地御敌，那接下来不让陛下抓住机会反击，不是对我们更有力吗？”
“你呀，还是太小了。”崔皇后摸了摸谢瑜的头，“阿瑜你要记着，事实都有利有弊，我们则是要两害相权取其轻。”
“若九皇子在边境出事，陛下借机打压世家势力，这对我们来说是‘害’；可若得胜归来，娴妃和桓氏的威望大增，更别说还有兵权在手，到了那时候他们的野心更抑制不住，这对我们而言同样是‘害’啊。”
“这两‘害’相权衡，我倒是绝地第一条对我们更有利些。”
崔皇后的话说的残酷又直白。
这就是围绕着权利最核心的政治博弈。
各个世家既是盟友，也要相互提防着；
皇帝既要铲除世家，将江山握在自家手中，又要防着亲儿子，免得燕云昭借助母族的势力夺位。
在此过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，唯独燕云昭，成了暴风眼最中心的那个人，注定好的牺牲品。
其实仔细说来，她与燕云昭是有点像的，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应对所有危险，这危险不止来源于敌人，更是所谓的“至亲”带来的。
不过她还是比燕云昭幸运些，至少她身边还有谢琅陪着。
就算是同样失去母亲的燕云翊，也有太后的照拂，只有燕云昭什么都没有。
他的生母被生父当做上位的工具，用完之后无情抛弃。
他的父亲杀了他祖母所有的血脉亲人，屠了人家全族。
他打小就被送出京城，历经波折，失去了母亲，小小年纪孤独的活着。过了好多年才能回京，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。
然后被一个满腹心计的女人收养，整日口蜜腹剑的算计。
到了现在，又成为世家跟皇帝斗争的牺牲品，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目的满打满算，却十分有默契的选择了牺牲他。
看着谢瑜不说话，崔皇后声音放缓许多：“阿瑜，我晓得你没有将九皇子当做敌人，但并非面对敌人时才会相互利用的，你还是要多学多看，更重要是狠得下心，不然将来如何保护好自己？”
谢瑜能听得出崔皇后话语中的教诲和关怀，事实上，她也晓得今儿崔皇后一句句的剖析，也是在教她思考。
谢瑜心情复杂的对崔皇后露出个笑容：“娘娘，阿瑜明白。”
她明白，只是她尚且无法做到如此心硬。
以前谢瑜觉得自己是个足够狠心的人，她可以谈笑从容的了解一个人的性命，但今日她方才知道自己的稚嫩。
崔皇后知道接受这些是要世间的，也没有逼她，拍了拍谢瑜：“好，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。”
“是，阿瑜告退。”
谢瑜从崔皇后那里离开，在宫人的带领下往宫外走去。
她满心都是方才的事儿，有些心不在焉，所以没有注意到给自己带路的宫人有些眼熟，直到走了半路，发现这好像不是出宫的路。
谢瑜正要发问，一朵花忽然从天而降，砸在了她头上。
“阿瑜！”
谢瑜抬头看去，只见高高的树杈上，燕云昭正屈着一条腿，那么随意的坐着，谢瑜看过去的时候，他正好露出个大大的笑来。
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，似乎有些逆光，让谢瑜下意识的撇开视线。
等她想起什么转头看去时，发现给自己带路的宫人已经不见了，谢瑜这才想起来，这人就是燕云昭安插在崔皇后那里的，之前谢瑜便问过燕云昭，他再三保证自己的人不会伤害崔皇后，谢瑜这才答应不揭露此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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